在佛山我是个典型的高收入人士,拿万把块的工资,开着名牌小轿车,住着繁华路段的高档公寓.当然人们都认为理所当然,这行既危险又劳累,那你们就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除了那年可怕的非典之外,我们日常经手得最多是形色的肝炎,佛山是肝炎高发区(就算是非典,我们搞不定的就往广州送,我们和中山医院是联合办院的)病人多得病房都住不下.特别是乙肝,因为这病是治不好的,轻的在门诊确诊,遑论他是年青人、中年人,只要没有确诊就往穿刺活检里扔。做个穿刺,每个住个一二天赚个千儿二千。这当然是个小巫。
大巫是这样产生的,基本上轻病号在三楼的病房里治重。怎么治重,很容易,其实在肝病医治指南里是不允许在病情初起时打抗生素和抗病毒类药物,保肝、护肝药物少放,抗生素和抗病毒类药物提前多放点。不用多久轻病号就会出现转安酶升高、巩膜黄染等症状。于是转入二楼的重症病房,我们一般会很郑重的给家属看化验结果,说你这个是急性、亚急性肝炎,渲染病情的严重,为了推托病情(治不好不能算我的)要家属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然后,我会把一切可能的进口药都用上(其实很多药国内早就有,我们会当面贬低国产药物的效能),假如你以为你可以用上医保,那你就错了,我告诉你,有人在这里治酒精性肝硬化用了30多万,只报销了区区3万元。医保是不包括进口或某些合资公司生产的医物的。
我们赚钱还有另一个法宝,那就是主要用于肝移植之前使用的血液置换又称人工肝,它的主要是一种短期的辅助性治疗措施,暂时性消除因肝功能衰竭而产生的各种有害物质。本来它是一种辅助手段,而且主要用于缓解病情的装置,被我们的科主任推崇为可以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的第位。这东西是日本进口的,花钱惊人做一次一万三千元,除此之外还要输大量的血桨。于是许多患者在完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根本就没有必要做,因为病情根本没那么重)被劝做这种昂贵的治疗,这种治疗当然有用,只不过只能管三天,过了三天不接着做的话,情况便是照旧。许多病人一天会用一万五到二万元的费用。
因为效益好,我们会协同作战,令病人和家属相信这就是救命稻草,使劲的做。而且这玩艺儿就连广州的中山三院感染科、南方医院感染科都没有,所以许多人会迷信它的能力。一般治疗后,各项指标都会下降,但因为肝细胞没有修复,病情会僵持几天,接着再反复,有人反复做10几次都未好转。其次就是打最高等级的抗生素如泰能,大家都知道抗生素是在靠肝脏解析的,大剂量的抗生素会令肝脏无法恢复,会令人体内的菌群絮乱和死亡,表征是病人口腔溃疡,这绝对是落井下石的措施。可是许多医生包括主任都爱用,滥用抗生素危害太深了,这个观点我从来不敢在他们面前说出来,照例照打就是。
那些做了十几、二十次的人工肝的病号,一般都不易痊愈,相反会因肝衰竭造成肝硬化。许多人会在治疗一段时间后,呈面部酶暗发黑的肝硬化表征,同时会引发胰腺炎,加剧呕吐症状。也有人因为肝性脑病持续长时间,造成行走困难。许多病人是治好出院的,但更多的是熬光了二十万、三十万,没钱出院等死。或者直接治到死为止的。那些“冶好的”,出院就由肝炎变成了肝硬化。
对于那些没治好,又无钱为继的病人,我们中的许多人会很殘酷的告诉他们,有钱就有命,去卖楼卖车。我们早已见怪不怪,毫无怜悯,人生本来就是这么残酷。有些病号的病情不明,我们又找不到原因一般会让中山三院的教授过来诊断,费用当然得病人掏。有些同事连起码的手诊都不会,老跟病人说,你的肝就象皮球一敲空空的,其实他根本就不会敲。更可笑的,还有要帮没有腹水的病人抽腹水的,连病人自己都觉得没有腹水,就他看不出来。有病人看治这病花太多的钱,怕了,让他推荐个药防一下,如果长效打不起,他一上来就让病人吃恩替卡韦(博路定),最贵就这玩艺,压根都不用告诉他们有拉米这样的药。我都不知道他(她)们,怎么毕业靠什么混进这所三级甲等佛山地区最大的医院的?
知情的朋友说我们是***军队,武器先进即人工肝,战斗力不强(只想赚钱)。广州那边都没有我们收得贵,不过可惜的是广州没有佛山那么充足的血桨和白蛋白,病人又太多,有些人没办法还是得回来治。我那些在落后地区工作的同学很羡慕我的工资高,不过据他们说那边没用什么先进手段和进口药也能医好大量的病人。前段广州人大的会上,卫生局副局长就讲了一句满城风雨的话,其实都是我们这些医院养着他们不为我们讲话,他能活得那么自在。卫生局不袒护我们,诺大一个佛山决不至于就这么点三甲医院,多点竞争医德医风决不至于这么坏。医院是企业,经济效益永是第一位。什么救死扶伤早就放在脑后了,佛山人大不是还讨论医闹问题,我的一个朋友笑说,都是你们闹的还真有人给你们檫屁股。我就这么点良心,信不信就由你了。